我的老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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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昨天写的，发晚了，见谅。)

今天父亲节，各位爸爸们节日快乐啊！

我老爸出生的年代，是个劳苦大众为能生存下来而苦苦奋斗的年代。

老爸在家里排行老大，读过几年书，但是小学还没毕业就迫于生计辍学了，跟随我爷爷云走四方，学打掸子，就是学弹棉花。

老爸说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，他离开学校跟老师告别的时候，老师是抹着眼泪送他出来的，哭着对我爷爷说，可惜了一棵好苗子。

后来我也会听到一些跟我老爸同龄的人，津津乐道地讲他们上高中甚至念大学的故事，言语间透着优越和自豪。

毕竟，那个年代，能养家糊口混碗饭吃活下来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
更何况能拿个高大上的文凭呢。

我懂。

可是我一点儿也不羡慕。

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，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。

有些人因为家庭条件尚可幸运地享受了岁月静好，而我老爸不幸因为家庭穷困不得已而负重前行。

老爸虽然年幼辍学，但却没有放弃过学习。

在我上小学的时候，老爸经常抱着一本跟辞海一样厚重的本草纲目潜心研读，如痴如醉。

每次下乡出差，老爸都会找机会去山上挖草药。

带回的草药，老爸总是先对照书上的图画和文字反复验证，确认无误后，拿去洗晒，再或碾磨成粉，或剁成小粒儿。

那时候家里经常满屋子弥漫着中草药的清香。

有一天我放学在家，从阳台的窗户上晃见班主任刘老师。

心里一惊，我今天没犯啥错误吧。刘老师怎么来了？！

忐忑地开了门，原来刘老师是来找老爸的。

刘老师的爱人牙疼，听人说我爸有偏方能治牙痛，效果不错，所以求药来了。

那是我第一次知道，原来老爸捣鼓的草药还真有用，关键是连我的班主任老师都认可，还特意亲自上门来要。

我心里别提有多自豪了。第二天上学坐在教室里，感觉屁股底下坐的那就是个金牌座椅啊，腰杆子也不由得挺得格外直。

再后来，越来越多的人来家里求药，求方子。更多的是治肝病的方子。

从老爸和来人的谈话中，我才知道，原来肝病竟然有这么多种。

什么小三阳，大三阳，甲肝乙肝丙肝，肝腹水，肝硬化。那时好像没怎么听到肝癌的说法，难不成那时没有癌的定义，也许是我的记忆模糊了。

老爸一有闲空，就在看各种中医的书。遇上疑难杂症，有时候百思不得其解，晚上睡也睡不着，秉烛夜读。

老爸的书上画满了笔记，自己还找来小本本，做了不少摘要。

那会儿全世界卖书的店只有新华书店一家。有些书卖得贵，老爸舍不得买，就带上小本本去新华书店看，一边看一边做笔记。

都说高手在民间，老爸有次听说很远的乡下有个赤脚医生，治病特别在行，就特意前往虚心请教。

我家有个60多岁的亲戚，是我爷爷的堂兄还是堂弟来着，好像是与我爷爷同一个爷爷奶奶门下的。记不清了。

（在老家，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种辈份亲疏关系好像特别错综复杂，我小时候经常为家里来的亲戚不知该如何称呼而犯难。办好事请宴席的时候，大人们经常为应该由谁坐哪个位置而争吵不休，弄不好还因为一个席位安排不妥搞出家族矛盾来。

有一次一个亲戚家办喜事，老妈带我去吃酒（老家方言，喝酒叫做吃酒）。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半天后，一致决定，上席的宝座应该由我老妈来坐。几个妇人架着我老妈臂膀，把老妈往上席拽。偏偏我老妈觉得那个位置不该她来坐，死活不愿意。这拉拉扯扯吵吵嚷嚷的架势把我吓坏了，以为打架了，我直接钻桌子底下，嚎啕大哭起来。我现在也记不起来后来是怎么收场的了，哈哈。

也许，后来破釜沉舟地要来北京，大概就是想逃离这纷纷扰扰的看不懂的世界。）

扯远了，再说回那个亲戚。

来找到老爸的时候，他已经病入膏肓，医院的医生让回家准备后事了。家里人眼泪涟涟，寿衣啥的都已备下。

肝腹水，肚子涨得像个球一样大。（具体细节需要我老爸来补充。）

老爸说先开个方子试试，这一试果然就立马见效了。然后又连开了几个方子。几个月的治疗加上调理，竟然全好了！

老爷子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，往后又活了十多年。

小县城里，有个什么事，很快就传得众人皆知。

来找老爸的人越来越多，有的治好了的，感恩戴谢，要给敲锣打鼓放鞭炮地给老爸送锦旗送横匾。

老爸是个老实人，吃着碗公家饭，怕动静闹大了，领导有意见，就一一婉拒了。

有些患者家里着实贫困，老爸也不收钱，甚至还贴济点。

记得有位乡下阿姨，她老公得了肝病，医院住院治疗了好一阵子，家里本来也没啥积蓄，这一病，家底都没了。然而雪上加霜的是，十几岁的儿子竟然也染病了。

这个乡下女人几乎是哭着找到了我家。

因为没有钱，她每次都背点自家种的红薯花生啊什么送到我家，千遍万遍地又是抱歉又是感谢的，令人心酸。

老妈虽说有时市井，但是大是大非面前，很拎得清。

不但安慰她不要有顾虑，先好好治病，还整理出一些旧衣物给她。

后来她家老公和孩子都治好了。我们一家人都格外高兴。

再后来的某一天，老爸不知道从哪里看到通知，说上面有政策下来，没有从医资格证，不允许从医。

遵纪本分的老爸，跟老妈一商量，决定不再看病开方了。

祝愿老爸健康长寿！